“說來話長,用比的比較快”,這是臺灣傳統戲劇“歌仔戲”的手法:順手一比就把時間濃縮,使劇情簡潔明快;如果凡事都要詳細交代,戱演起來就會拖泥帶水了。
凡事用比的,不但可以縮短時間,也可以縮短空間。一句“緊來跑啊”可以跨越幾千裏之遙——看似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,實則是“輕舟已過萬重山”了。
把時間和空間濃縮,舞臺一日,世上千年;一生七老八十的年歳,多少驚心動魄的事件,一兩個鐘頭就可以在臺上說完。人生雖諸事繁多,但說書的情節都是挑大事,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情不過是那麼幾樣。 生命是由小事組成,由大事定義,小事是過程,大事是目的;小事是大事的序曲,大事是小事的結局。
人活着是由“小”看“大”,幸福並非達到目標,而是過程的完好,人生攻頂的激昂不過是一刻之間,途中胼手胝足的掙扎最值得回想;旅行的歡喜並非到此一遊而己,只要有良朋密友同行,世界處處都是風景區。
“過萬重山”是目的取向的人生,活着如焚土,到處都是焦味;“猿聲啼不住”是嬰孩的哭聲,也是枕邊的低語,幸福總是取決於夜半。那麼,何不慢下來,聽一下,這纔是製作人生的材料。所以,我走路從來都很慢,也有親吻路旁玫瑰的習慣,她們的香氣如嬰孩的呼吸,脣對脣才聞得到。
“用比的”人生令人意猶未盡,聽完了故事還是若有所失。生命稍縱即逝,曲終人散,活過像是沒活過一般;每抵達一個目的地就吐了一口大氣,像是把禮物拆封之後,總有不過如此的遺憾,至終把禮物給拆完,淒涼的感覺如同“只有冬天沒有聖誔”。
《彼得後書》3章8節寫道:“親愛的弟兄啊,有一件事你們不可忘記,就是主看一日如千年,千年如一日。”
創造時間的主在時間之外,當然祂要怎麼看就怎麼看。
但是,對人而言,“一日如千年”是儘可能把時間延長,日子以分秒為計、以小事為本,“慢工出細活”地活着;“千年如一日”是“用比的卡緊”,活着爲了省時與縮時,人與人關係的建立用比劃,就是偶爾愛起來也有比手畫腳的尷尬。
人若活着如扮戱,點到為止,只有皮膚深的美麗。
至於人生的動與靜、快與慢、時間與永恆,艾略特在《四個四重奏》作了這樣深刻的描述:“老人應該去探險,何處都不在乎。我們要又靜又動,進入另外一個激情。為要一個更深的交接、更緊的契合。”(Old men ought to be explorers. Here or there does not matter. We must be still and still moving. Into another intensity. For a further union, a deeper communion. )
難怪我小時候,看完歌仔戲之後都很落寞。鄉下沒有街燈,我一個人摸黑回家,數着自己的腳步像數日子,那時候,多麼想“用比的”的活着,恨不得趕快長大離家。
如今面臨人生的夕照,有如下坡走路慢不下來,不過這也無妨,“我對自己的靈魂說,讓黑暗來臨”,詩人寫道, 因為這是“上帝的黑暗“(darkness of God),上帝的黑暗就是無限的光芒。
儘管如此,生命如寶山,我還要去探險,活着用說不用比,“一日如千年”地過,像是烏龜用膝蓋行走,邊爬邊聞泥土的芬芳,活着永遠不會“散戲”,人生並非花拳繡腿的比劃,因為活着就要愛,愛是永不止息的事,愛要慢慢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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